文/戚梦颖
文科生又站在了风口浪尖。
当下正值2023届毕业生的春招季。自称211大学文科硕士的博主“严肃的虾米”参加了一场上海市人才招聘会,他在自己发布的视频中吐槽,招聘会现场文科岗位少,均薪5000元,准备的5份简历一份都没投出去。
3月2日,“文科生转码或成趋势”又上热搜。在转行码农的各类讨论小组中,文科生往往是那群主力军。即使互联网行业这波“风口”已过,各家大厂纷纷裁员降薪,但也没能挡住文科生的程序员梦。
文科生纷纷转码,背后最大的原因还是就业“难”。根据智联招聘的报告,2022 年人文学科毕业生的就业签约率仅12.4%,远低于理科生29.5%的就业签约率。网易数读此前的统计报道显示,转码的最大动力来自于码农好就业。
文科生就业难,难在岗位“多又少”。
一方面,文科生对应到大学专业上,往往指的是学习人文社科类专业的学生。事实上,像汉语言文学、外语类、社会学等很多文科专业会被称为“万金油专业”,就业面广,能兼容更多的行业。因此,严格来说文科生想找到一份工作并不难,但难点在于,这些岗位往往不具有技术壁垒,薪资待遇缺乏竞争力,晋升前景也堪忧。
另一方面,人文社科专业对应的创意类、内容类等工作岗位,往往集中在国内一线城市。而对于诸多生活在非一线城市的毕业生而言,市场上缺乏专业对口的岗位需求,学汉语言、英语等文科专业就与考公、考编画上等号。但随着近两年的考公热、教资热,进入体制的赛道也变得更加拥挤。
在各种“后悔”“劝退”的声音下,人文社科专业似乎变得“万人嫌”,其中外语类专业首当其冲。2020年,国内多所外语类院校投档线就开始明显“跳水”。2022年高考季,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更是因投档排位“暴跌”登上热搜。曾经稳居广东第四的广外在2014年后开始被华南农业大学、深圳大学、华南师范大学超越,同样,北京外国语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等其他外语院校也难逃投档位次下滑的命运。
“务实”的不仅是学生和家长,还有学校和政府。2022年,安徽省发布通知,决定将高校3年就业率低于60%的专业暂停招生。根据2021年安徽省的数据,法学、阿拉伯语、金融学、英语等多个人文社科类专业都在60%的红线边缘徘徊。
目前,国内大学专业冷热与就业市场紧密相关。根据百度热搜2022高考大数据,排名前五的热门专业依次为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机械工程、电气工程、临床医学,这些对应的都是大众所认知的高薪或稳定好就业的工作岗位。即使是文科类专业,像中国语言文学类、法学、思想政治教育、小学教育等能为就业“托底”的专业也迎来报考热潮。
在某种意义上,当下的大学成为了职业培训机构,本科阶段的专业设置要看市场晴雨,人才培养与就业率挂钩,早已丧失学术研究的本质。
当然,这与高等教育普及化不无关系。1998年,《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发布。文件提出,到2010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将达到适龄青年的15%。1999年,大学开始扩招,到2019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50%,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
但即使在依然秉持大学精英教育的发达国家,人文社科专业的竞争力与影响力也大不如前。
文科的“衰落”是一种全球性现象。2021年,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宣布关闭全球排名13位的考古系,停止本科招生,解聘部分教师。美国包括藤校在内的多所大学也陆续暂停了一些人文与社科项目的招生。2015年,日本政府下发通知,要求推动公立大学的“去文科化”。“废除文科学部”不仅冲击了日本教育界,也引发社会舆论的反对。
在全球文科呈式微之势时,文科专业改革不可避免。在国内高等教育普及化的背景下,专业布局与设置无法摆脱就业的影响。因此,适当优化一些教育质量不佳、与时代需求脱节的专业无可厚非。但或许,让大学回归学术研究之所,才是应有之义。
2020年,湖南女生钟芳蓉意外走红。来自农村的她取得了676分的高考成绩,在“没‘钱’途”“慎选天坑专业”等种种劝退声音中,她依然决定报考北京大学的考古专业。
小钟在自己的微博上写道:“我从小就喜欢历史和文物,受到樊锦诗先生的影响,所以报考了考古专业。”近些年,有一些大学生选择退学重考,希望换个自己更喜欢的专业,甚至有高学历者主动学历降级,重新读个专科,戏称自己“本升专”。
“面包”很重要,但能提供内在驱动力的兴趣与热爱同样重要。在基础教育阶段落实开展“生涯规划”教育尤为迫切,让孩子尽早了解不同的专业行业与社会运作,发掘自己的热爱与天赋。在充分了解的基础上,考生和家长在选择专业、院校时才不至于一无所知,也更能为这份选择负责。